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马黎综合
12月30日,著名语言学家、北京大学教授郭锡良先生去世,享年92岁。
郭锡良1930年出生于湖南衡山。1950年考入湖南大学中文系,1953年院系调整到武汉大学;1954年毕业,被保送到北京大学攻读汉语史方向研究生,师从王力先生。1958年毕业留校,1986年评为教授,1990年被评为博士生导师。1977年至1993年任古代汉语教研室副主任、主任。
郭先生长期担任北京大学王力语言学奖评奖委员会主任,中国训诂学会学术指导委员会主任,中国音韵学会顾问,《中国语言学》辑刊主编。
先后参与或主持编写三部《古代汉语》教材,著有《汉字古音手册》《汉字古音表稿》《汉语史论集》《汉语研究存稿》等著作十多种,论文一百多篇。
王力先生与郭锡良先生图片来源:北京大学中文系
《古代汉语》教材编写组成员及审阅者的合影(第一排左起分别为:萧璋、叶圣陶、王力;第二排左起分别为:吉常宏、赵克勤、马汉麟、祝敏彻;第三排左起分别为:郭锡良、许嘉璐、刘益之)图片来源:北京大学中文系
北京大学中文系建系110周年,郭锡良先生接受采访时,回忆了北大开设汉语专业,建设汉语史学科的故事——
郭锡良:当时,为了创建一门新学科“汉语史”,同时加强北大语言学师资队伍的力量,中央决定把中山大学的语言学系调归北大。在北大设置了汉语专业,汉语教研室,王力先生担任汉语教研室主任。语言专业还开设了研究生班,一共招了十五个人,分成汉语史五个人,现代汉语五个人,语言理论五个人。我进了汉语史这个班,导师是王力先生。我本来是想搞文学的,不过当时要服从组织分配,只好学语言。汉语史的研究生,除了我之外还有向熹、祝敏彻、齐冲天、孙宝琳。三个来自北大,两个来自武汉大学。
当年在北大开设汉语专业,建设汉语史学科,招收副博士研究生,跟当时的时代密切相关,应该说跟抗美援朝有关。1953年抗美援朝胜利,实际上是中苏合作把美军打回了“三八线”,中国军威大振;从而也掀起了向苏联学习的高潮。1953年10月,苏联派了文艺理论专家毕达可夫来到北大,开办四年制的文艺理论研究生班,学校匆匆地从中文系、东语系、西语系等几个系里抽了15个四年级的学生,就对付过去了。1954年又要建立汉语史这个学科,要招汉语史的副博士研究生,由胡乔木代表中央,决定把王力先生从中山大学调到北京大学来。
中山大学办了中国第一个语言学系,1953年毕业了一个班,人数在十个人左右,因此就把中山大学的整个系就调到了北京大学。当时一起调过来的教师还有岑麒祥、周达甫、黄伯荣等五人。王力先生到北大后,中文系设立了汉语专业和汉语教研室,招收了语言学的研究生班。王力先生任汉语教研室主任,招收了五个汉语史研究生。
60年代,郭锡良参与了《古代汉语》的编写工作,后又主持编写了一套《古代汉语》。
郭锡良:当时成立了文科教材编辑室,由冯至先生当中文系教材编审委员会的主任,丁声树、季镇淮是副主任,王力先生、吕叔湘先生等十多人是委员,我是秘书。《古代汉语》教材的编写以王力先生在北大的“古代汉语讲义”作为基础,先由王力先生拟定出一个详细的提纲,编写组成员根据提纲分工编写。编写组采取老中青三结合的人员构成,两老(王力、萧璋)两中(刘益之、马汉麟)五青(吉常宏、祝敏彻、郭锡良、赵克勤、许嘉璐)一共九人。1961年8月报到,没有休假,加班加点地干。工作程序是先搜集材料,写出初稿,经全组传阅,把意见写成标签贴上。然后王力先生召开会议讨论,对这些分歧进行解释或者解答,最后由他下结论。这个过程对提高中青年教师的学术水平十分有益。王先生怎么样分析意见,怎么样下结论,这是我得益最深之处。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诗,都要查阅很多资料,才能真正读懂,才能注释精当。每一节通论,都要反复推敲,才能站得住脚,写得精要。
说到这里,我还想要说一件事情,当时冯至先生是文科教材中文组的编审组长,也担任游国恩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的编审。他看过我写的《古代汉语》的稿子之后,让我帮他看一遍《中国文学史》的稿子。我这个人从来大概就是有一点不知高低的,所以我也不管编者是谁,就在上面提出意见。《中国文学史》出版以后,冯至先生就一定要把400块钱的审稿费给我,我坚决不要。冯先生说,“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工资只有七十几块钱,听说你母亲病了……”当时我的母亲住了两次院了,我欠了不少账。我真心非常感谢冯至先生,我一辈子都感谢他。
稿件来源:北京大学中文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