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护母亲河，留住长江精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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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陈凌墨 张建林 刘丁维 3月9日，是保护母亲河日。水生生物是水域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江河湖泊健康状况的终极指标。为破解长江“无鱼”之困，本月起正式实施的《长江保护法》，多数条款都直接或间接涉及到长江水生生物保护。

今年，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已进入了全面“十年禁渔”，防范和打击非法捕捞成为管理的重点。目前，长江水生生物资源情况到底怎样？生命长江如何再现水清岸绿、鱼翔浅底？有关部门将采取哪些具体措施来持续维护长江的禁捕秩序？如何贯彻好《长江保护法》，呵护好长江精灵？就此，极目新闻记者进行实地探访，并采访相关政府部门、专家学者，以及全国两会的代表委员。

调查

长江渔业资源已经基本查清

三成历史分布鱼类未采集到

也有3年未见的鱼“冒出来”

长江里到底现存多少种鱼？系统开展长江水生生物资源保护和水域生态修复，当务之急是摸清家底。昨日，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研究员危起伟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透露，目前，已经基本查清了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家底。

连续3年未发现中华鲟、长江鲟、胭脂鱼自然产卵

“新中国成立以来，长江流域针对鱼类等水生生物开展的比较系统全面的调查仅有一次，20世纪70年代（1973年-1975年）的长江六省一市水产资源调查，迄今已40余年。”危起伟说。

在此次调查之后，也开展过一些专题或区域性的调查或监测性工作，但多是针对特定对象或是在特定区域、特定时间内开展，缺乏对整个长江流域水生态系统全面深入的了解。

时隔40多年，长江流域的经济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亟须再次对长江流域以长江水生生物为代表的整个水生态系统进行系统深入的调查研究，为诊治“长江病”提供科技支撑。

2017年，在农业农村部的支持下，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承担的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调查项目启动。“截至目前，项目已实施近4年，已基本查清了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家底，取得了较好成效。”危起伟介绍，调查发现长江水系共分布有鱼类435种，包括420种土著鱼类（含374种淡水鱼类、8种洄游型鱼类、38种河口定居鱼类）和15种外来鱼类。2017年-2019年专项调查实施期间，历史有分布而本次专项中未采集到的鱼类有130种，占历史分布鱼类总种数的30%。

这次调查，也查明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华鲟、长江鲟、长江江豚，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胭脂鱼、川陕哲罗鲑、秦岭细鳞鲑等濒危物种自然种群的状况。“调查发现，近三年来（2017年-2019年）中华鲟、长江鲟、胭脂鱼、川陕哲罗鲑都没有自然繁殖活动发生，亟须加强对这些濒危物种的保护。”危起伟说。

危起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本月将就相关科学调查结果进行专家评估，今年，将发布长江渔业资源环境本底调查结果以及长江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数的评估报告。

消失3年的鳤从宜昌江段冒了出来

此次调查也有好消息。比如，消失了3年的鳤（guan），在宜昌江段被发现。

2020年12月，极目新闻记者采访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调查现场，科研人员杨海乐介绍，前不久在进行中华鲟自然繁殖监测调查中，下网捕捞食卵鱼类，网里的一条身长377毫米的鱼，让他兴奋不已。

这种名为鳤的鱼，上一次被发现还是在2017年6月的洪湖江段，此后一直“玩失踪”。“再往前追溯的话，大概有25年了。1995年，我们所的科研人员曾在三湖连江里采到过鳤。”

“鳤”俗称刁子、麦秆刁等，曾广泛分布于长江及其以南的江河湖泊中。它身体圆滚细长，头部比较尖，最大个体可达10公斤以上。因肉质鲜美，鳤鱼曾经是长江流域重要的经济鱼类之一。

据危起伟介绍，2017年只发现了一尾鳤，2020年则发现了几尾。同时值得欣慰的是，随着长江大保护的持续推进，禁捕措施的落实，在2020年长江渔业资源与环境调查中发现，部分江段的单位捕捞努力量渔获量较2019年有所增加。

极目新闻记者在调查现场看到，趸船的甲板上，三个塑料盆装了近22公斤鱼。“以前大多数时候，只用得上一个盆。”杨海乐告诉记者，长江禁捕推进落实后，2020年宜昌江段单位捕捞的渔获量较上年有所增加，“相信在未来，长江常见鱼类种群规模将会明显增大，鳤等部分长江受威胁鱼类种群也将会有所恢复。”

“在华容县和监利境内的河段流域，我连续两天看到了在江里嬉戏的江豚。”在石首江段调查现场，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生朱传亚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这次调查中曾发现一条长达1.1米、重达15.8公斤的鳙（yōng）。

协助科研人员进行调查的当地长江巡护队员王振华说，明显感到江里的鱼变多了。“科研队只要小鱼做标本，我用密网能网到100多斤咧。”王振华指着江水说：“我小时候这里都是扑腾的鱼，再过两年，你们来看，鱼会更多。”

朱传亚的导师危起伟说，全面禁捕后，随着长江流域水环境治理、河湖连通、长江岸线整治及其他系统性的水生态修复等长江生态综合保护措施逐步到位，长江水生态环境将显著改善。“我一直在期待一个奇迹，在某块石头旁有白鲟或者白鳍豚的身影。毕竟自然界中生物‘死而复生’是有先例的，比如朱鹮，还有象牙喙、啄木鸟。”

行动

农业农村部长江办：加快出台《长江水生生物保护管理规定》

此前召开的《长江保护法》实施专题新闻发布会上，农业农村部长江办主任马毅介绍，《长江保护法》从流域的整体性、系统性出发，提出了建立流域协调机制、严格规划管控、规范资源利用、防治水污染、推进水生态修复、鼓励绿色发展等一系列举措，多数条款都直接或间接涉及长江水生生物保护。

《长江保护法》明确要求，农业农村部会同有关部门和沿江地方人民政府，建立健全生物多样性保护标准体系，制定珍贵、濒危水生野生动植物保护计划，组织开展长江流域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数评价，加强水生生物重要栖息地保护，禁止天然渔业资源生产性捕捞，加大对有关违法行为的责任追究和处罚力度，为长江水生生物保护提供了强有力的法律支撑。

马毅介绍，将落实珍稀濒危物种拯救计划，实施生物多样性保护工程，开展生物完整性指数评价，督促指导各地落实“十年禁渔”、灌江纳苗、江湖连通、生态调度、增殖放流等保护修复措施，全力扭转长江水生生物资源衰退趋势。同时，健全长效保护管理机制，加快出台《长江水生生物保护管理规定》。

农业农村部长江办副主任赵依民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初，已在332个保护区、227个县开展水生生物系统监测。今年适当的时候，将公布长江生物完整性指数评价系统，有可能成为《长江保护法》落实的重要考核指标之一。在珍稀物种保护方面，大力支持中央和地方共建中华鲟保护中心。

建言

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徐旭东

把生物指标纳入“一河一策”治理目标

在采取“十年禁渔”这一重大举措的同时，需要尽可能地配套实施其他生态修复措施，满足水生动植物的生长繁殖条件，促进长江生态更为全面、快速地修复。建议建档登记，保护和修复长江鱼类栖息地；实施水库联合调度，满足中下游生态需水；试行季节性开闸，部分恢复江湖连通。

仅仅通过污染防治不足以挽救长江生态，进一步实施“十年禁渔”等修复措施势在必行。如何在保护水生态环境的理念、措施上“再升级”？建议进一步宣传水体生态系统健康的理念，把生物指标纳入“一河一策”“一湖一策”的治理目标，同时要加强科技支撑，发展水生态修复技术。升级水生态环境保护理念，就要做到行动有依据、治理有目标、落实有途径。

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法学会副会长吕忠梅

安排好十年禁渔期间28万长江渔民的生计

为恢复长江生态系统，2021年1月1日起，长江干流和重要支流、大型通江湖泊等重点水域将实行十年禁捕。《长江保护法》第五十三条明确规定，国家对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行严格捕捞管理。

十年禁渔期间28万长江渔民的生计问题，国家已经做出了政策安排，首先是为渔民上岸提供一定补贴，在转岗转产过渡期内给予渔民财政补贴，并组织职业培训，让渔民能够从事捕鱼之外的工作，例如水产养殖、生态环境保护等。同时，也可以将渔民纳入城乡低保范围。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长江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何大春

健全相关公益诉讼案件提前介入机制

建议检察机关要继续加大公益诉讼检察工作力度，进一步探索落地举措，建立健全提前介入机制，并加大普法宣传力度。

检察机关积极开展打击长江流域非法捕捞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和惩治非法捕捞犯罪行为，成效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湖北检察机关推行“非法捕捞现场庭审+增殖放流+综合治理”工作机制，既打击犯罪行为，又现身说法释法，还能及时修复已遭受破坏的生态环境，具有震慑犯罪、警示教育、生态修复等多重效果。

全国政协常委、江西省政协副主席李华栋

加强小龙虾等入侵物种生态防控

长江十年禁渔方案实施后，湖区小龙虾同样不允许捕捞，给小龙虾种群泛滥创造了很好的条件。由于小龙虾会对引入地的水生植物、两栖类、无脊椎动物的生存造成很大威胁，并使湿地生态系统生境质量下降，显著降低引入地的生物多样性。

建议禁渔期间要加强小龙虾等入侵物种生态防控，可通过天敌控制小龙虾种群，同时寻找有效控制小龙虾种群的方法。实行养殖准入制，不适于养殖的池塘、稻田应退养，将距离江河、湖泊较近的养殖区进行搬迁停产等。

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CCF）副会长王利民

疏堵结合恢复资源

十年禁捕，保护水生生态，恢复水生生物资源，要“疏”“堵”结合。在“堵”这一方面要让渔民断了下水捕捞的念想，在“疏”这个方面还是要引导和帮助渔民寻找到新的持久的生活门路。

过去几年间，CCF致力于推动的长江协助巡护工作，助力转产渔民转型为长江精灵的“保镖”。目前，国家层面也已在长江流域推广长江协助巡护制度。建议在长江流域推广渔民驿站等项目，培训并资助渔民，实现顺利转型。

链接

三省两市护江行动

重庆：

长江干流重庆段全长691公里。2018年以来，重庆段出境水质一直保持在Ⅱ类，实现了一江碧水向东流。截至2020年底，长江干流重庆段水质为优，全市42个国考断面水质优良比例首次达到100%。

今年3月，重庆出台《“三峡库心·长江盆景”跨区域发展规划》及实施方案。

湖北：

系长江干线径流里程最长省份，三峡库坝区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核心水源区所在地，也是长江流域重要水源涵养地和国家重要生态屏障。长江流域湖北段全长1062千米，占长江干流总长三分之一。截至2020年底，从武汉白浒山出境的长江水质连续2年保持Ⅱ类，优于国家要求的Ⅲ类水质，意味着湖北段水质稳定保持优良，为20年来最优水质。

今年2月，湖北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一次会议表决通过《关于推进长江保护法贯彻实施 守护长江母亲河 促进我省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决定》，针对制约长江大保护的热点、难点、痛点问题作出明确规定。

安徽：

流经皖中大地的长江干流，长416公里，也称八百里皖江。“十三五”以来，安徽省长江干流水质基本稳定达到Ⅱ类。截至2020年11月底，长江流域安徽段水质优良断面比例90%，创国家考核以来最好水平。

江苏：

长江流域江苏段433公里，串起江苏省沿江8个设区市，泽被沿岸5000多万人。“十三五”以来，江苏段水质持续明显改善。 2020年1月至11月，104个国考断面优Ⅲ比例83.7%，全面消除了劣Ⅴ类。

今年5月，江苏省将实施《江苏省水污染防治条例》，要求在确定的跨市河流交界断面，根据水质达标等情况实行双向补偿。

上海：

滚滚长江东逝水，经过六千多公里奔腾，在上海汇入东海。长江流域上海段水域面积1107平方公里,岸线总长442.1公里。上海全力推进长江大保护，在全国率先实施退捕禁捕。自2018年8月起，上海段开始实施常年禁捕，185艘长江捕捞渔船全部退出捕捞，提前完成中央对长江退捕的2020年目标。

资料

长江流域有4300多种水生生物

长江流域分布有水生生物4300多种，包括淡水鲸类、鱼类、爬行类、两栖类等多种生物类群，其中鱼类有400余种，约占我国淡水鱼类种类数的1/3，列为国家级保护动物的鱼类有10余种；两栖动物共记录有145种，占全国种类数的45%；爬行动物共记录有166种，长江流域特有种有24种，占全国特有种的42%。长江还是四大家鱼等重要经济鱼类的种质资源库和基因库，是我国淡水渔业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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